裹腳布－微景.摭拾

走了一趟京都，寫個沒完沒了，最近幾天忙了些，覷了個空檔，又寫將起來……真是王大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歷史的悲喜

我對於二條城很有興趣，並非因為它是德川家康所建，而是因為德川慶喜在此大政奉還，結束德川家的百年榮華。也就是說我對於末代皇帝很有興趣，例如有關溥儀傳記或電影等我大致上都不會放過。以前也曾涉獵有關德川慶喜的各類書籍，尤其對於他後來隱居靜岡，以攝影為安身立命之道，覺得還算是可以稱讚的。在二條城大広間想像慶喜<大政奉還>時的心情，歷史的悲喜恍然若現。NHK大河劇<篤姬>中的慶喜則是太陰沉了。

二條城跟一般城堡不一樣的是建築物外觀貼了無數的金箔，至今仍舊金光閃閃，它是德川家康在関ヶ原戰勝後(1602年)所建，以此做為在京都覲見天皇的寓所。穿越護城河從東大門進入，經過金箔閃閃的唐門，就是二之丸御殿，由六棟建築(遠待の間、勅使の間、大広間、蘇鉄の間、黑書院、白書院)，共33間房間，由800多張榻榻米組成。其內格窗雕刻、障壁畫、屏風裝飾皆華麗雅緻。

唐門除了由上而下貼了很多鑲滿皇徽(菊花)及德川家徽(三葉葵)的金箔外，也裝飾了各式雕花及龍、鶴等吉祥動物，整體富麗堂皇。一入唐門即是車寄，屋頂採用檜木樹皮層層重疊覆蓋，地磚以45度方向斜向鋪設，載著達官貴人的牛車可直接進入，當年乃是在此地迎接豐臣秀頼。黒書院乃當年徳川家康會見豐臣秀頼之歷史場所，豐臣氏從此成為德川氏的臣下。

障壁畫是我對於二條城很感興趣的另一原因。其實這次已經是第三度拜訪二條城了，但仍然興致不減，就是很想再看看其門壁上的障壁畫！其實現在的二の丸御殿，大広間、黒書院及白書院一部份的障壁畫是現代畫家儘可能以相同材料模寫的替代品，真品則存放在「築城400年展示・收藏館」，不定期公開展示。曾看過一次，在細微的地方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真跡與模寫的不同，但是無論如何，在二之丸御殿走上一圈，看著那些氣勢磅礡的畫作還是要讚嘆一番！

大広間一の間是將軍接見大名之處所，慶應3年(1867年)10月，慶喜就在這裡召集各大名發表大政奉還宣告。四の間裡面有著名的狩野探幽所繪的「松鷹圖」，是所有障壁畫中最為有名的。粗大的松樹偉岸挺拔，以金箔綴飾得堂堂皇皇，松枝宛如波浪般彎彎曲曲地延伸出去，綠色的松針鬱鬱蔥蔥。其中一隻鷹凝視著前方，另一隻則以其強力的爪抓著樹幹，睥睨周遭一切。

日本繪畫史上最大的畫派狩野派的畫者狩野探幽（1602A.D~~1674A.D）在後水尾天皇行幸之際，以22歲之齡開始此繪作。狩野派活躍於室町時代中期到江戶時代末期（十五~~十九世紀），繪師必須沿襲傳統的繪本及筆法，繪師個性未能彰顯，比較缺乏藝術的創造性，但此派繪畫範疇涵蓋了大型障壁畫以及小畫面的扇面，對於日本美術史有深遠的影響。

狩野探幽的障壁畫構圖層次鮮明，筆墨揮灑淋漓痛快，輪廓清晰，乃是受到中國水墨畫浙派之粗放筆墨以及誇張造型的影響。據說狩野探幽在畫老虎時並未看過真正的老虎，他是參考中國水墨和觀察貓的動作姿態而繪成，卻是筆觸遒勁，栩栩如生。

浙派是十七世紀以降時，用來指稱明代浙江地區為中心的職業畫派，其特色是以通俗或吉祥題材為主，筆墨風格恣肆放逸，追求外放且戲劇性的視覺效果，充滿力感，洋溢熱鬧活潑的民間氣息(同時期的吳派則是充滿文人氣息)。往後雖然浙派畫家在中國逐漸失去他們的舞台，不過與此趨勢相反的，卻是遠隔重洋的日本及韓國透過互派使臣、畫家之間的往來，或海陸的貿易交流，兩地的畫家與明代浙派接軌，直接受到衝激與影響。

當然二條城還有很多可看之處，但是對我而言，沒有比狩野探幽的障壁畫更可觀的了！

「百鬼夜行」

現在南禪寺的三門只是象徵性罷了！歌舞伎<樓門五三桐>裡的絕世神偷石川五右衛門就是登上三門，說出<絕景呀...>的話語。

石川五右衛門的記載，出現在安土桃山時代公卿的日記以及當時西方耶穌會傳教士的日記中。其生平事蹟不詳，大概就是類似<台灣義賊廖添丁>這一類的人物，相傳他在關西地方劫奪大名、富人、商人以及神官的財產分發給窮人，因此被稱為義賊，由於其忍術高明，出入守備森嚴的大名官邸如入無人之境，因此聲名大噪。

根據林羅山所著《豐臣秀吉譜》（寬永19年）上有限的紀錄，他因為偷走豐臣秀吉收藏的一件名貴茶器「千鳥香爐」時失手被捕，在三條河原被豐臣秀吉處以非常殘忍的釜煎之刑(用加熱過的大鐵鍋，將人用熱油活生生烹死)，

從《石川五右衛門父子油煎圖》可以看到當時的悲慘情景：五右衛門站在滾開的油鍋中，雙手將兒子高高舉起以免受煎，自己則伸長脖子、咬牙切齒地在忍受著無比的痛苦。鍋底下的烈火在熊熊燃燒。

後來的人稱用大鐵鍋燒水洗澡為「五右衛門風呂」。

「海邊細砂有盡時，世上盜賊無盡時！」/ 石川五右衛門

難怪人們會嚮往常寂光土，此乃是天台四土之一，常寂光寺名稱由此而來，而其最出名的不是參差高聳的楓葉，反而是飄滿一地一池的落葉。

而被讚為東山第一的永觀堂楓葉，從《古今和歌集》就已經被頌詠了，尤其是夜楓，被認為是夜晚第一幻景，所謂京都「百鬼夜行」，身處紅傘、紅席之間，恍惚看見另一個世界在身邊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