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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雙面薇若妮卡》說,世界上有另一個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可當你看到另一個自己,那就是妳的死亡的來臨。

我自己有一個八卦。比較年輕的時候是住在一個小鎮,有一天去美容院,洗頭的小妹邊洗著邊搭訕

<@@@,前幾天妳來洗頭為什麼都不理我們?>

<?前幾天我沒來呀!>

<妳來啦!可是妳板著臉完全不理我們!>

<我真的沒來呀!妳認錯人了!>

…….

我是她們的常客,所有的人一再保證她們不會認錯人,我絕對來了也洗了頭付了錢,就是一反常態悶不吭聲,我還是堅持她們弄錯了。

過了一陣子,因為親戚喜事去了銀樓,挑了禮物結了帳,老闆娘說了

<最近喜事真多呀!前幾天不是剛買過嗎?>

陡然覺得頭皮發麻..

<我沒來過呀!>

<妳來啦!可是不太講話,我還問你有什麼心事呢!>

……

那個<前幾天>是相同的時間。這是我自己的八卦,可是是真實發生過的,我並未多想也未深究,這件陳年舊事也跟我今天要寫的主題無關,只因為寫了開頭兩行,突然想起來當作遊戲筆墨。

 

●●●

波蘭華沙的薇若妮卡從音樂學院下課,剛好碰到示威遊行的隊伍,她看到了從巴黎來華沙旅遊的的薇若妮卡,她們兩人一生中就只在波蘭的廣場見過這一次面,而這次的見面卻是一種「死亡」的宣告,因為第一個她隨即就死了。

 

電影中華沙的薇若妮卡演唱倒地之後,鏡頭突然切換到一個俯視的鏡頭-像是靈魂出竅,在影片將近結尾處又一次發生,而鏡頭的切換也更精采,甚至可以看到我們「自己」的影子。巴黎的薇若妮卡一直不知道波蘭有一位與自己相似的人,但潛意識中始終肩負著不只屬於她個人的期許。奇士勞斯基以此戲劇的象徵手法來呈現內我與外我的密不可分。

眾所週知,奇士勞斯基是深具哲學思考與文學厚度的導演,在<雙面薇若妮卡>電影中玄之又玄的心靈相通,其實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有情回眸。他藉著亞歷山大為薇若妮卡刻製了兩個薇若妮卡的木偶,表相的回答是若木偶損壞,另一個木偶可以隨時替補。但是,生命能夠替補嗎?當然生命是永遠不能替補的。奇士勞斯基指的應該是內我與外我二者的相對而言。

究竟是是外在的我依附著內我?或者內我是外我的延伸?依唯識學的角度可以有清楚的答案。所謂「外無內有,事皆唯識」,「識所緣,唯識所現」,「識」所掌握的世界,其實只是「識」所變現的,我們所認識到的,只是外界事物投射在腦海中的形象,所能掌握到的也只是這些形象,而非世界本身,「決無離心之境,定有內識之心」。

宇宙森羅萬象,但當我們將雙眼緊閉則剎那間不見一物。若將雙耳堵塞,頃刻間感覺萬籟俱寂。唯識家說是「遮無外境」。「遮」是遮蔽,「無」是無有,「遮無」二字,表示「否定」。「遮無外境」即是否定了以外境為實有的謬見!或者,透過玻璃珠看過去的顛倒影像的世界也許才讓這個世界的真正樣貌顯示出來?

唯識家更舉二例 :

「如人見有糞穢處,傍生見為淨妙飲食。如人所見淨妙飲食,諸天見為臭穢不淨」,同樣的東西是淨妙飲食或為糞穢,在天神(諸天)、人、畜生(傍生)的眼中各自不同。

「天見寶嚴地,人見為清水,魚見為窟宅,鬼見為猛火」,同是江河中的流水,也是所見各異。可見心識不同,境界乃各自相異。若外境是實,則不應有所改變。

《傳習錄)有一段﹕「先生遊南鎮,一友指岩中花樹問曰﹕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中亦何相關﹖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花不在你的心外。」

人們常據此批評王陽明否認「客觀存在」,其實王陽明根本不是討論「客觀存在」有否的問題,而是討論「客體」只有在「主體」的觀照下才有意義。

我一直無法忘懷還是學生時代所經歷過的一個場景。

那是一堂英文課,老師談到<彼岸>的問題,有一位同學聲淚俱下追著發問

<到底有沒有那個岸?>

<那個岸究竟在哪裡?>

當然制式的回答是<那個岸就在每個人的心裡。>

至今我還記得老師的回答:<極樂之地在十萬億土的彼岸,其實是自我之見太深,導致永遠無法到達之距離;若邂逅了另一位自己,十萬億土就成為最短的距離。>

是的,人總是逐物迷己,追逐金錢、物質、名譽、閒暇,結果卻是迷失了自己,尤其隨著年齡增加,身心累積污穢,遮住原有之美與真;但雖說是被藏被遮,人的心底仍是潛存著純粹的人性,所以更應該嚴肅凝視心中的寂光静景,隨時看自己,邂逅自己之中的另一位自己。

abc.bmp 

~~新古典主義畫家Jacques Louis DavidMadame Récamier肖像( 1800),在購圖中屏除空間的細節,只保留一張躺椅與立燈,突顯人物獨處的淨空心境,並非與上面文本有任何關連,只是喜歡那種<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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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a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