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導演侯麥(Éric Rohmer)的電影《綠光》,講一個獨特的女孩黛芬不想要自己旅行,卻又因內向的個性找不到同遊的朋友。她往返巴黎和其他城市,努力尋找心靈的寄託,雖在人群中卻毫無交集,不管獨自一人或與陌生人聊天,黛芬都清醒意識到自己的孤單。
《綠光》的經典名句是:「我不固執,生命對我才固執。」但我覺得黛芬論及吃素 : 「我覺得生菜很遙遠,就像朋友。」更能夠觸碰她的孤寂感。
當最後將要結束失望的旅行時,黛芬卻在機場的候機室遇見了和他讀著同一本書的年輕男子,他們驚喜地交談,發現彼此就是自己想要尋覓的靈魂伴侶,他們漫步到海邊,看到了天際象徵幸福的綠光,她的<期待>終於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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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在講<期待>的電影,侯麥大多時候用風景與對話串聯,片中一場場精采的對話辯證,清楚呈現黛芬與他人廻異的價值觀。她為自己畫地自限又自怨自艾的性格其實在我們每個人身上也都看的到,影片最後那個夕陽的景象,所有觀眾都會屏氣凝神想要看到那個幸福的sign------那道「綠光」。
重點不在於你究竟是否看見了那道光,而是侯麥運用這則自然原理,巧妙地形成一道繞著女主角轉動的隱喻 ------ 她的命運隨著終於顯現的綠光,尋得了以其苛刻標準近乎不可能存在的幸福。
但是關於這部電影,我個人自認為的重點還有一個,遇見了和他<讀著同一本書>的年輕男子。書也是一個幸福的sign啊 ! 如果黛芬沒有讀著那本書,雖然命運之神眷顧了,卻也可能與邂逅的真命天子擦身而過,這是一個多麼有趣的sign !
這個幸福的sign也出現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一書中 :
第二天晚上她來了,肩上背著一個帶子,背帶長長的,托馬斯覺得她比上次見面時優雅些。她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書;那是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她看起來相當愉快,甚至還有點聒噪,她努力要在托馬斯面前演出,她之所以會經過這裡,完全是因為偶然,因為某個特殊狀況 : 她來布拉格是為了工作的緣故,大概是(她說得十分含糊)要來找一份新工作。
既然<她努力要在托馬斯面前演出>,可想而知手上拿著厚厚的《安娜˙卡列尼娜》也是一種演出。理所當然這兩位後來所做的事也與《安娜˙卡列尼娜》毫無相關,這本書馬上就隱形了。小說的下一段是 : <後來,他們裸著身子,精疲力盡,並肩躺在沙發床上>。
特麗莎只是一個來自省城偏僻酒吧的女侍,根本上是無緣走進醫師托馬斯的生活,也就是說這本厚厚的《安娜˙卡列尼娜》還真是扮演了催化劑的作用,<托馬斯覺得她比上次見面時優雅些。>不是這樣嗎?
我之所以對於這一段印象深刻,源於看<布拉格的春天>一片時,當特麗莎拿著書出現,在座一位男士說話了 : <看!多麼有氣質!多麼吸引人!女生讀點書會更美麗的!>電影結束後,這位男士開始說起只知道打扮的女人是多麼庸俗,我一向不愛與人爭辯,但是我認識這位先生也很久了,真還沒見過他跟不漂亮的女生交往哩 !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呢 ? 我記得當時自己在心理得到一個結論 : 女孩們 ! 不管如何,出門時帶本書吧 !
何謂氣質 ? 說出<變化氣質>的宋代理學家張載,他所說的氣質的原意與現代眾所週知的氣質的意思是完全背道而馳的。張載認為人有善良的本性,就是得自天地的天地之性,但是每個人也有各自不同的氣質之性。有的人氣清,蒙蔽不了本性,有的人氣濁,本性就不能展現。所以每個人都要充實修養,盡量減少身上的氣質之性,讓天地之性可以展現出來。所以,<讀書可以改變氣質>也因之約定成俗了 !
現代<氣質>二字被定義為是好的東西。找到這一段話 : <一個人光靠外表,有時候人家也不一定很欣賞。如果我們的氣質能讓別人肯定,受人讚許,這種欣賞才更具有內涵。氣質有多種:書香的氣質、教育的氣質、善良的氣質、莊嚴尊貴的氣質、高雅大方的氣質等等。
但是我不覺得這一段話有很大的意義,來自《綠光》和《布拉格的春天》的啟迪,一個最簡單的動作 : 女孩們 ! 出門時帶本書吧 !
**綠光是太陽落入海平面時,最後一瞬間出現的一道淡綠光芒。像劍鋒一樣耀眼的漂亮綠色,但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