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景.摭拾

11月份的《數位時代》雜誌有一篇很棒的文章 :

正解「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這是《數位時代》總主筆詹偉雄所寫的短文，他說賈伯斯在史丹佛大學畢業典禮上的期勉辭「Stay Hungry, Stay Foolish」被譯為「求知若渴，虛心若愚」是值得商榷的。

詹氏提出兩個觀點 :

 Hungry的本意指的是身體的飢餓狀態，延伸意義之後「渴求」的對象應該是指「身體體驗」的完成或滿足，「Stay Hungry」應是「保持自己在一種渴望更多體驗的狀態中」，這種狀態和理性的「求知」是大相逕庭的。

而Foolish在英文中是直截了當的「笨蛋」之意，指的是「人人都說傻的笨事」，並無中文「大智若愚」的弦外之音，所以「Stay Foolish」應是「堅持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之狀態」。

賈伯斯大一休學，隨後浪蕩在LSD迷幻藥、搖滾樂與印度神秘主義的性靈體驗中，而且他自視甚高，常常毫不留情地傷害他人，和「求知若渴，虛心若愚」有著相當的差距，所以詹氏說 :「求知若渴，虛心若愚」是我們把自己的「社會理想個人」強加到賈伯斯身上，弔詭的是，這也正是賈伯斯想要掙脫的社會。

很有意思的觀點！不禁認真地翻查各種資料，果然「求知若渴，虛心若愚」不斷出現，只看到王文華翻譯成「保持饑渴、留住傻勁」，「留住傻勁」是對的；而「保持饑渴」好像也沒那麼貼切。

對照「Stay Hungry, Stay Foolish」的前文是 :

「生命短暫，不要浪費時間活在別人的陰影裡；不要被教條所惑，盲從教條等於活在別人的思考；不要讓他人的噪音壓過自己的心聲。最重要的，有勇氣跟著自己的內心與直覺。」

以此來看，「保持自己在一種渴望更多體驗的狀態中」，「堅持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之狀態」才真是最貼切的。

據說在1976 年創辦蘋果前，賈伯斯一度陷入了迷茫。該在矽谷創業？還是該去日本修禪？當時他的禪學老師，日本曹洞宗僧侶乙川弘文說岀「人生如電，亦如朝露，奔波勞碌是一回生死，青燈古佛亦是一回生死。」的教誨；也舉了六祖惠能「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而是心動」的例證。

無從證實賈伯斯受到多少啟發，但最起碼他選擇了「奔波勞碌」---留在裟婆世界一展長才，創造了夢幻美景，而非「青燈古佛」。另一方面從他的簡單穿著、素食以及喜歡「初心」二字，還真是看得出來他是在「做自己」。而蘋果的「極簡」設計也許可以真正和禪門的「無為」攀上關係吧！

不過，弔詭的是，賈伯斯的各種創造設計與其說是無遠弗屆，讓現代人漫步在雲端；卻也是使現代人更「奔波勞碌」的元兇，一點也不「極簡」！一點也不「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