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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羅雙樹的花色

最近買了一堆書,有趣的是在書堆中一眼看到《平家物語圖典》一書大辣辣貼著<一折!!>結果只花了38元就買到了。因為購書所費不貲,一些圖卷圖典總是等著打折,倒是沒想到網路上還打87折的這本圖典書就這麼輕鬆入手,還有新潮文庫出版安部公房、講談社出版小泉八雲的小說也三折入手,就算是為今年畫下一個幸運的句點吧。不過重要的是一定要儘速讀完它們,原文書如果置放著就永無出頭之日了。讀安部公房和小泉八雲一方面是文學嗜好,另方面是語文學習,所幸自己可以心無旁騖。據說福樓拜曾在寫給他的情婦考萊的信中說 : <我在讀一點希臘文,我的可憐的希臘文進度可不太好;妳的容貌不時在書和我的臉中間出現。>

一提到《平家物語》,眾所周知它的開頭與《三國演義》的卷頭「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一樣名不虛傳,一起筆就為故事定了基調 :

祇園精舎の鐘の声、諸行無常の響きあり。

沙羅双樹の花の色、盛者必衰の理をあらはす。

奢れる人も久しからず、ただ春の夜の夢の如し。

猛き者も遂には亡びぬ、偏に風の前の塵に同じ。

(中文翻譯)

祇園精舍的鐘謦,敲出人生無常的響聲。

娑羅雙樹的花色,顯示盛者必衰的道理。

驕奢者不久長,猶似春夢。

強梁者必消逝,恰如輕塵。

此書以灌頂卷「六道」之理為終結,與開首「盛者必衰」相呼應,最精彩者在於繪卷,栩栩如生,動人心魄。壇浦會戰,源氏軍兵登上平家戰船,眼見大勢已去,祖母老尼向八歲的安德幼帝說了聲「我帶你去極樂淨土吧!」便抱著幼帝投下海裡,沉於波濤之下。冬季一直以來給我的意象就是一種難以言宣的孤絕感。看完這些繪卷,愈加蕭索沉寂。

 

冬景

對於冬天的意象,詩人高適有「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之句,這是離人之冬;盧綸的「大雪滿弓刀」是將士之冬;陸游的「南鄰更可念,布破冬未贖」則是貧民之冬。這些詩句有如描繪冬天的圖卷,在現實的混沌背景上,詩人馳騁的想像力正雷霆萬鈞地變換著。

有一首日文流行歌<冬之歌>唱得很溫暖,作詞、作曲都是玉城千春 。一開始唱著 :

即使是如此偏遠的小鎮 依然有夢

winter song 伴隨著晶瑩的細雪直達心中

搖曳的燈光 彷彿就要隨著呼吸熄滅

然而卻比天際的星子們 更實在的閃爍著

即使身隔兩地 你卻依然在我左右

因為相信 即使在這樣的夜裡 風依然溫柔的吹著

Kiroro溫暖的歌聲,在這個冬季歲末難以入眠的夜晚,一些飄盪在記憶底層的浮世風景兀自晃動…

一期一會是出自日本茶道師千利休。「一期」表示人的一生;「一會」意味著僅有的一次相會。江戶幕府末期,喜歡飲茶的井伊直弼體會到在亂世中還能有幸一同品茗,當下美好的歡景卻可能是彼此之間最後一次見面;他因此念而使自己與朋友相處的每一個當下,率皆成為細緻的氛圍。無論亂世與否,無論與何人相遇,在在是難得的機緣…

步步安樂行,

耀眼紅日是我心,

百花與我相視而笑,

生長中的萬物是多麼翠綠、多麼清新!

輕風吹來,多麼清涼!

步步安樂行,

漫長的小徑因而盡成喜悅!

 

Episode in an Artist's Life

據說埃及豔后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如果不要那麼高挺,屋大維就有可能如凱薩如安東尼一樣地愛上她而改寫歷史,因為屋大維不喜歡高鼻子的女人。然而歷史是不能假設的,歷史事件誠然已經成為過去式,無法以單一episode來假設或推論,那是毫無意義的。亞里斯多德也認為插曲游離於一切因果之外,毫無實質意義。然而,對個人而言,有可能一個最不起眼的插曲卻成為不可磨滅的印記。

情感細密的白遼士 (Hector Berlioz,1803-1869)本來想根據「浮士德」的題材寫作革命性的「敘事交響曲」,最後還是以自己的遭遇寫成一部「幻想交響曲」。他親自在總譜扉頁加註說明:「一個病態年輕音樂家,因失戀而吞服鴉片自殺,但因為劑量過少而沒有成功,但他卻夢見各種荒誕不經的幻想。因此,「幻想交響曲」副標題就叫做「一個藝術家生涯中的插曲(Episode in an Artist's Life)」。

人生絕對是多重鏡像的映照,透過內在經驗及時間流轉,才得以探知其底蘊。正如電影是運用影像中的演員(actors)、行動(actions)、道具(instruments)等元素進行敘述;牧師常喜在有窗格的迴廊中作宣教。大家都想要展示自己的某一面向獲得觀眾的接收。但是另一方面誠如有一個凝視(the gaze)的理論,指出透過背影人物的指認,盡管畫面上的呈現僅是單一視點,但我們會觀察到這些景象的鋪陳是早已預設好的,所以觀者會意識到自己也是被觀看的物件。人極易遺失感知力,然而某種意志的呼聲是一種超越時空的相呼應,是Episode in an Artist's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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