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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參加了胡琴樂團,現實生活不是詩,故爾行吟,期盼帶給貧困的心靈一點清明。

生活波平如鏡,沒有絲毫漣漪,卻是單純如悠悠細流,漫過一片靜靜的原野。但也許是太過於平淡了,當看到妖冶而熱烈的花開隨即敗如一瞬,終至灰飛煙滅,不覺心驚肉跳。

滾滾紅塵,人之七情六慾紛紛飛飛。塵世中匆匆來去的紅男綠女,除非時時停下腳步沉澱與思考,否則只有到死亡面前,才能夠明白很多事。

夏目漱石是在踏上人生歧路時(註),創作出繁花似錦的《虞美人草》,辭藻華麗精準,充滿空靈之美,令人沉醉;而其對於書中人物理性的勾勒卻又鮮活、真實,讀之令人刻骨銘心。

傾國傾城的甲野藤尾 “我執”甚深,夏目漱石說她是刺裂的玫瑰,是劇毒的罌粟;藤尾不滿意父親生前所決定的婚姻,她沉迷於雖然貧困卻學識淵博,擁有極高榮譽的詩人,也沉迷在詩人為自己傾倒的虛榮感之中。詩歌這種東西,的確適合談吐優雅的藤尾吟誦,但她忘記了生命的尊嚴與靈魂的廣闊,當她得知詩人早就有了未婚妻,詩人看中的其實只是她的財產和美貌時,她的內心如烈火焚燒一般,驕傲形同毒藥讓她無法回頭,最終只有走向自殺一途。

美麗的生命戛然而止……

假若命運只具有給予人最後通告的功能,命運並不偉大。命運之所以偉大,是因為能在瞬間將生變成死……。/《虞美人草》

宗近一是藤尾的未婚夫,看似 “對什麼都滿不在乎”,也不懂什麼詩歌的風月雅興,甚至一直不被人看好考上外交官(最後考上了),但他深諳人情世故,嚮往大自然,他和藤尾的同父異母哥哥甲野欽吾是好朋友,兩個人有一段在京都登比叡山時的旅行跫音 :

京城春色易作詩,七條橫貫至一條,柳色如煙亦似霧,窺探白布擊溫水,數盡高野川河灘,遙遙路沿北蜿蜒,前行約走二里餘,山自左右迫眼前,腳下流水潺湲聲,轉個彎,拐個角,或此方,或彼方,曲曲彎彎蕩餘音。/《虞美人草》

欽吾是甲野家可觀家產的繼承人。但他不修邊幅,視財富為糞土,捨棄了世俗的一切,潛心研究哲學。他應該就是夏目漱石寄託微言大義的角色,所以會講出這樣的話 :

「悲劇終於來臨。我早就預測到悲劇遲早會來臨。明明知道悲劇會來臨,我卻袖手旁觀地任其發展……因為我深知悲劇很偉大,才想讓他們體會悲劇的偉大力量。」/《虞美人草》

當甲野欽吾抄錄自己日記中的這一段話寄給身在倫敦的宗近一,回信中是這樣說的 :「此地只流行喜劇。」

宿命和偶然的死生流轉是悲劇的因由,不幸的本質便是衝突的不可解決。這是甲野欽吾也就是夏目漱石所謂的悲劇。但是宗近一絕對也是夏目漱石寄託微言大義的角色,亞里斯多德說的 :「悲劇表現優於常人之人生,喜劇表現劣於常人之人生。」並非顛撲不破的真理;荒謬劇大師尤涅斯科是這麼說的:「人類的悲劇是可笑的,所有的喜劇是可悲的。」喜劇的背後,都藏了深沉的哀傷,每每哈哈大笑後,一股莫名的感傷會隨之而來。

甲野欽吾所認為的悲劇,宗近一所說的喜劇,其實是一體的兩面,「生死因緣了無期,色相世界現狂癡。」不論如何的境遇選擇,最後都要回歸到「生與死」的選擇……

註 :

夏目漱石在1894年27歲時即已爲神經衰弱所苦,而且有厭世主義的傾向,1900年奉日本政府命留學英國,進行爲期兩年的英語研究工作。有一說他並未正式上學,反而躲在貧民窟的小房子裡埋頭看書,後來寄給政府的研究報告是白紙一張,所以當時國內謠傳他發瘋的消息甚囂塵上。另有一說是他體認到所謂的英國文學和他以前所認識的英文有着極大差異,精通英文不足以增強國勢,因此使得他賴以生存的理想幾乎幻滅,再加上留學經費不足,妻子又因懷孕而極少來信,他的神經衰弱因此更爲加劇。

1902年他自倫敦返國,隨後在家中的所作所為,曾被診斷為「並非單純的精神衰弱,恐怕是一輩子治不好的精神病」。生活或心靈上的困頓促使他藉着寫作抒解心情,弔詭的是,他的精神也因這極度的專注和熱情而不堪負荷,終其一生爲神經症及胃疾所苦,然而透過對人生的觀察自省以及苦痛的昇華,他的筆下出現一個個綺想繽紛、充滿逸趣的世界。

《虞美人草》的寫作是他神經衰弱最為嚴重時期。

 

虞美人草

D00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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