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

某些時刻,彷彿最終走入魂牽夢縈的那一片一望無際的青青草原------那裡有無盡的綠意,還有蜿蜒的河流------時間之河、心境之河;雲也悠悠,情也悠悠------而其實是處於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的曠野中……

某些時刻,想要重新浪跡天涯,遊走在某個城市的巷弄之間,不是為了陽光燦爛,也不是為了四季更迭所塗抹的種種色彩。其實我不太在乎失去遇見美好景緻的機會,我只是喜歡那一人行走移動的艱難與寂寥,珍惜那心中的一景------憂傷越深入心裡,越能載承更多歡樂……

某些時刻,在極端安靜的氛圍中,多麼希望有一個innocent intruder(無邪的闖入者?)好像安哲普羅斯電影中的小火車站,陌生旅人或聊天或斜倚在櫃檯,大家都在等待火車到來,很普通的一個場景。突然一隻白色公雞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霎時萬籟俱寂,旅人們的視線全都往下,大家靜靜看著那公雞,彷彿不想驚擾它,但接著的鏡頭卻是公雞被抓到了,而人聲也再度鼎沸,普通車站又回到普通車站------想望著生活能夠激盪出一圈圈漣漪,卻又懼怕失控,只能依循原來的軌道……  

遺忘

普魯斯特從1901年到1922年的21年當中都是臥病在床,他得的是哮喘病和花粉過敏症,最輕微的植物性香氣也會使他窒息,為了防窗外栗樹的氣味和防煙味,窗子永遠是關上的,偶爾想去鄉間看看童年時代的山楂樹,也必須坐在密不透風的馬車中,而其實還是冒著很大的風險。可是普魯斯特最終找著了救贖之道,賦予囚禁生活一種完美的形式------他在回憶中寫作,在寫作中回憶。《追憶逝水年華》是一座由回憶所建構起來的宏偉大廈。

與此相反,《明日記憶》電影中,佐伯雅行(渡邊謙飾)正值壯年就罹患了早發性阿茲海默症,漸漸地失憶如同瘟疫蔓延於週遭生活之中。每天上班都要經過的街道卻變成陌生的風景,盯著相片參加女兒的婚禮(深怕認不出女兒),一切的一切彷彿蒙上一層白霧,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如海水退潮一去不返,內心驚懼與害怕,但卻無從著力去逆轉生理上的衰退。

終於,他遺忘了三十年來的記憶,在橋邊遇到一位女子,他報上自己名字並請問對方芳名,"我叫枝實子。""好名字。"他連自己深愛的妻子也忘了。

『衰老』原是一個奧秘,正如『成長』是一個奧秘;『生命』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奧秘。

根據約翰‧貝禮(John Bayley)所著的《Elegy for Iris(輓歌---寫給我的妻子艾瑞絲)一書改編的「長路將盡」,導演透過插敘的方式,以蒙太奇的手法將 IRIS跑在前面的年輕時期,與IRIS老年失憶的時期的兩個時空交錯運用,帶出女主角迷失在時間的河流中的困境。  

IRIS是英國知名哲學家,同時也寫過二十餘本小說,被許多人視為當今英文世界最偉大作家之一。對於文字及語言的精鍊的獨到見解加上深厚的哲學背景,使得她的作品有著難以抗拒的魅力。她非常著迷於存在主義的氛圍,以放縱的心靈遨遊於人生的探索中,一個對文字如此敏銳、如此快速有活力、又富有創造力的女子,竟然得了阿茲海默症。終於,原本一直跑在前面,讓JOHN苦苦追趕的IRIS,逐漸落到了後面。

片尾,IRIS 在養老院中獨舞,沈靜安詳的去世。最後鏡頭是John收拾妻子的衣物,一顆石頭掉入蒼茫的河水中,有如一首音樂的休止符……

時間的背上背著一個皮包,裡面盛著許多賜給人們的遺忘 / 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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