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逼人,思及「三伏閉門披一衲,兼無松竹蔭房廊,安禪何必須山水,滅得心頭火自涼>之句,忽有所得。/唐‧杜荀鶴《夏日題悟空上人院》 

《碧巖錄》第43則:

僧問洞山,寒暑到來如何迴避?洞山云: 「何不向無寒暑處去!

僧又問「如何是無寒暑處?>洞山回答「寒時寒殺闍黎。熱時熱殺闍黎!(意即寒冷的時候冷死你了,熱的時候又熱死你了的地方!)

這是什麼怪回答呀?

洞山禪師的用意乃在於隨後的「安禪何必須山水。滅却心頭火自涼」兩句。要把禪說得親切,不一定要借用山水,只要滅掉心上的無明之火,自然就清涼了。

冷熱是客觀存在,只要活著就無法揮卻它們,自己必須與它們直面相對,所謂「心頭滅卻」指的正是將此等相對的認識同化昇華,當沒有了相對觀念,冷熱自不存在,這是一種「無心」的境界(「無心」---沒有相對之心)

 如在日常生活當中,自己能夠完全專注的融入當時所做的那件工作,結果「自己」和「工作」兩種毫無關聯之事同化於「工作」之中,主客成為一體而無法區別(自己是主體,工作是客體),這也是一種「無心」的境界。

《碧巖錄》第13則:

僧問巴陵:「如何是提婆宗?(何謂禪?)」巴陵說:「銀碗裡盛雪。」

銀碗與雪,互為觀照的主體,皎潔明麗,表裡俱澄澈,使人擺脫情識妄見,是極高的悟境。 

銀碗銀雪皆清靜,然而清靜只是一種腦海中存有不淨的對比價值,是厭惡不淨喜戀淨的「我執」之對象物,要如何使人不至於誤會巴陵的「銀碗裡盛雪」呢?圓悟禪師乃加上評唱,重點在於將「我執」破壞得不留痕跡而分解之,視為清淨之清淨觀乃終得消解。

「白馬入蘆花」與「銀碗裡盛雪」一樣都是如詩畫般的句子,都在表達水月相忘直覺觀照的禪悟體驗。白馬入蘆花,因二者皆白,若白馬入蘆花之中極難以分辨,以顏色而言二者平等,但本質卻互異,乃形成差別,因此能以平等凝視差別,以差別凝視平等。

如果為了否定白色而使用其他顏色,那是相對的認識,所以用白色本身來否定白色。否定再否定,最後還剩下什麼呢?......

擅騎者嘗謂「鞍上無人,鞍下無馬」,但也不能執著於剩下的「鞍」,必須讓「鞍」也成為空,必須超脫平等即差別,差別即平等---此乃不執著於不執著之心。 

「拈花微笑」眾所皆知 :

大梵天王獻世尊以金色波羅花,請說妙法。其時,世尊捻花,不發一言,座下百萬人天悉皆罔措,惟金色頭陀破顏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咐囑汝摩訶迦葉。」/《佛祖後記》

當徒眾具皆啞然時,只有摩訶迦葉尊者微笑,在此佛陀之心已將人生的真實傳與迦葉尊者之心,亦即「拈花微笑」的邂逅。

「拈花微笑」一般解作「心領神會,參透禪機」,率皆未說明此禪機為何?也有認為花喻示歡樂(「微笑」),人的歡樂如花是短暫的,所謂歡樂不過如花的旋開旋落。然此花真有神秘之意嗎?佛陀乃手上持花因以遞岀,即使不是花也可以遞出的,重要的是迦葉尊者身心的領悟。

靈山法會是公開的場合,智慧的舍利佛,解空的須菩提,善辯的富樓那,神通的目犍連,甚至時時跟隨佛陀身邊的阿難等人率皆無以應對,唯有頭陀第一的迦葉尊者能夠理解佛陀之心,是因為他不受自我侷限,才能有不執著於物的心,無我之心使他發出微笑。(修苦行者謂之頭陀)

人生若一切皆為能分割的合理性,則將無趣至極,惟因有矛盾及不合理存在,才會有令人一窺其堂奥之妙旨。

 @@巴陵是雲門的法嗣,跟隨雲門座下多年,深得雲門三昧。他承繼雲門時,不說多少領悟的話,只將三句上達雲門:(1) 如何是道?明眼人落井。 (2) 如何是吹毛劍?珊瑚枝枝撐著月。 (3) 如何是提婆宗?銀碗裡盛雪。雲門見了說:<以後老僧忌辰的時候,只舉這三轉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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